山奴腼腆一笑,瞟了一眼拂影顺长的裙身,笑着道:“干粗活干的多了,力气就练出来了,不过大抵也有些简单的省力方法。”
拂影注意到她的目光,又看了看她,只见她下身的裙裾已被撂起来,掖到腰间,露出穿着雪白亵裤的双腿,雪白的裤脚已经沾上些许泥渍,却觉自然纯朴,可亲异常。
山奴这才说话:“这水打在裙角,湿湿的裹住腿,自然费力气,水桶本来就沉,加上这裙角不方便,自然越发觉得沉了。”
拂影笑起来,自小家教极严,这种装束在家人眼中几乎是败坏门风,若是被教礼仪的嬷嬷看到了,只怕被骂得体无完肤,却又觉得刺激新奇,仿佛以前背着家人看些脸红心跳的禁书一般,毫不犹豫地弯下腰,将裙角撂起来掖到腰间,如山奴一样的打扮,觉得好玩,忍不住在原地转了几圈,孩子般的笑起来。
山奴送她一个赞许目光。
水大多用于洗衣,早早的存下已备不需之用,装满满满几缸,早已落日夕尘。
几间简陋的屋舍便是她们的住所,几十个女奴睡一张床铺,挤挤嚷嚷,吵吵闹闹,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,充斥鼻底。
世道如此,多人群居总会有欺软怕硬、趋炎附势之人。
两人尚未进门,早已有人看到,叽叽喳喳一阵,有几人占了拂影下榻的床铺,摆出看好戏的神情,挑衅的一动不动。
山奴气不过,上前去推那个一屁股坐在拂影被褥上的女子,她力气大,一推几乎将那个女子推了一个趔趄。
女子得理不饶人,猛地站起身来,掐着腰扯着嗓子大骂:“你真真的有个胆子,敢打姑奶奶我,那个丫头不就是长了副狐媚样子,指不定被什么人骑过送到这里来了,你看看院里的男人见了她一个个扒上去,看着那幅窝囊样我就恶心……”
越说越不像样子。
山奴却比拂影还要生气,两颊气的绯红,挽起袖子一副打架的样子。
拂影忙上前拉她,对着山奴调皮的眨了眨眼:“我们去别的地方。”
嫣然一笑,百花齐放一般。
山奴一呆,就连那个女子也是一呆,待两个人走出屋子,她才记得开口大骂:“两个贱人,又去勾搭男人吧……”
流水潺潺。
清凉的水打湿了河边的河草,仿佛滴滴晶莹泪珠,清澈的溪流流过一块块褐色圆润的卵石汇入不深的湖心。
山间,青草芬芳,水汽迷蒙。
拂影脱了丝履,优雅的跳进去,水尚不及腰,素色的裙裾随着水面飘起,鼓起一朵花苞。
水光粼粼。
扯去发上挽着的丝带,乌发长泻,落入池里,绸缎一般。
月色渐浓,波光潋滟中,美人如斯。
清凉的水打湿了身上的衣,曲线遗漏无疑。
水做的肌,冰做的肤,月色下,透明白皙。
回过身,看到岸上傻傻站着的山奴,嫣然一笑:“下来啊,舒服极了。”
山奴脸色一红,小心的下了岸,见她笑得畅快,忍不住迟疑询问:“我们,不会要在这里过夜吧。”
拂影陶醉的一笑:“以天为盖,以地为庐,不好么?”
山奴嘴角一抽,显然后悔和她一起跳下来,半晌才支吾:“到了深夜,会很冷。”
秋波般的美目立即瞪了起来,不安的捂住唇,懊恼得说着:“我倒忘了……”
山奴脸色一滞,茫然的看着她。
拂影被她看的颇不好意思,抿着唇,踌躇的说着:“我在书上看过怎么取火,不如试试吧。”
闻言,山奴立即笑起来,小脸上带着少许崇拜光芒:“你读过书,一定懂得多。”
拂影心中突然涌出从未有过的心虚感。
都道钻木取火。
两人手上都磨起蛋粉水泡,极不容易才取得一点星星之火,弄了半天,白皙的脸上染满灰烬,只露一双潋滟眼眸,两人对视半晌,突笑起来,这时堆在地上的枝也终着了起来。
不大的火苗,短促的跳跃,照着两人沾满灰烬的脸。
山风一吹,果真冷了起来,刺一般的直入肌肤,指尖冷的发凉,拂影蹲下身,望着水面依稀映出的倒影歪着头洗去脸上灰尘。
星空璀璨。
落入河面的月影被拘起的水光打得支离破碎。
风中带着青涩青草气息。
倒影中的眉目变得清晰起来。
她背对着山奴,终于忍不住问出声:“山奴,你知道……怎样离开这里么?”
“离开这里?”
山奴的声音很是惊讶,随后喃喃:“这里……不好么?”
拂影怔了怔,惊诧的回头:“你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么?”
“我在这里主惯了,有吃有喝,为什么要离开。”
山奴的眼神很不解。
拂影起身,十指攥住山奴的衣袖,心绪略略不稳:“山奴,你听我说……”狠狠的吸了口气,才道:“我要离开这里,你告诉我,顺着这条河能走出那人的势力范围么?”
“那人……是谁?”
“那人……就是……”蹙着眉极力记忆那人的名字。
“轩辕菡,记住这个名字,它会是你这一辈子的主人。”
脑中魔音一般响起他的声音,用力摇了摇头,仿佛能够彻底的甩开。
“就是轩辕菡!”拂影激动的语无伦次:“你告诉我,顺着这条河,能不能离开这里?”
山奴闻言却猛地瞪大了眼,随后虔诚的双手合十,口中喃喃有声:“罪过罪过,她是无心说主子名字的。”